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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 時間倒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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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著離自己最近的一片枯葉被剮蹭至路面積水,又被場記匆忙的腳步踩至泥中後,靠在窗前的紀安洵打了聲呵欠,百無聊賴地咬住玻璃吸管。

保溫杯被晃動時沒有傳出其他聲響,紀安洵猜測冰球早就化了。透明色的酒液沾上唇齒的那一瞬間,異國情調的花香稍微安撫住不適的胃部,他輕輕發出聲音,像是在提醒自己,“果然,酒裏加冰才好喝。”

場記在外面淋了點雨,推門而入時身上的雨點子甩了一地,他看了眼紀安洵手中那小水桶大的保溫杯,說:“紀老師,餓久了吧?該你拍定妝照了,拍完咱就回家休息。”

紀安洵轉身往外走,說:“還好,不是很餓。”

“做咱們這行的,三餐混亂是常態,但是為了身體,也為了工作,咱們還是要盡量按時吃飯,不過好在紀老師養生,這麽年輕就能隨身攜帶保溫杯了。”場記瞥了眼紀安洵握著保溫杯的手,纖長筆直,骨頭外包了層白皙的皮,指尖染了層生動的粉,好看惹眼,但是太細了,像是一捏就能斷似的。

他的眼神往上滑,落在紀安洵的左手腕上,那裏躺著塊疤痕,看起來是舊傷了,剛好和手腕中間的細筋架成一個“十”字。

紀安洵並不在意他的眼神,走過廊道時側目看見了天上的幾顆疏星。他收回眼神,說:“聞老師到了嗎?”

場記收回胡亂猜測的思緒,率先邁步在門前站定,伸手推門時說:“馬上。”

“……哦。”紀安洵握杯的指尖倏地使力,他垂眸掃了一眼,五指又瞬間恢覆冷靜。

他從包裏摸出塊表,重新戴回了手腕,正好遮住那道舊疤。

今天最後定妝的是紀安洵和聞月州。

由紀安洵所飾演的“季洵”前期的主要活動場所是家和學校,因此校服和休閑睡衣是出現最多的造型。紀安洵皮膚白,那雙眼睛總是在純真和誘惑中隨意竄巡,再加上他的聲線,扮嫩倒也不難。

聞月州進來的時候,紀安洵正閉著眼發呆。他頭發微卷,前額和兩邊的頭發乖順地垂下來,遮住小半張臉,秀氣又莫名的可憐,隨著響起的動靜甩了甩劉海,露出一雙眼睛。

紀安洵睜眼時擡頭對上鏡面,瞬間撞入兇猛的氣息包裹中——

聞月州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T恤,袖子挽至肘關節,露出的半截手臂肌肉感正合宜,線條流暢緊致,兇猛強硬的意味不動聲色地鼓動著。下身套著條寬大的同色休閑褲,他把棒球帽摘下,露出簡單幹練的板寸頭。

造型師帶著衣服進來,紀安洵移開眼神,起身去換衣服。

紀安洵快速換上校服,在和聞月州對視一眼後就品嘗到了被蚊子叮咬的滋味。那蚊子太狡猾了,抓不住,只留下一道痕跡,隨著時間變成了蚊子包,癢得難受。

他換好衣服去往拍攝現場,彼時聞月州已經站在鏡頭下,正在拍攝地單人劇照。

聞月州靠坐在窗臺邊,半邊身子露在外面,紀安洵瞧見秋風撓著他寬松的袖子,鼓鼓囊囊的一團。黑色神秘又冷酷,穿在他身上又被額外鍍出一層兇猛的惡感。

煙微弱的冒著火星,被聞月州散漫地銜在指尖。風一吹,煙灰就無辜地灑了他一膝蓋,將那處抹成骯臟混亂的灰白。

聞月州的五官既有符合東方審美的秾麗精致,又有西方骨相的深邃立體感,為了符合風定池的生活環境,化妝師特意將這張臉收拾得糙了一些,使得其更具刀鋒般的美感。紀安洵沒有見過這樣的聞月州,他好奇地盯著,完全不顧忌自己直白熱切的眼神會讓對方產生怎樣的錯覺。

似乎是他的註視太熱切太直接,對方倏地擡眼望來——

紀安洵覺得自己被咬住了,那眼神鋒利無比,帶著不容抗拒的強勢和欺壓感,他腳脖子一顫,不受控制地往後退了一步。

罪魁禍首笑了一聲,眼皮慵懶地半搭著,像是享受愉悅果實後瞇眼饜足的貪狼。

“笑什麽?”總導演杜自歸看了眼被拍下的幾張照,揮了下本子,“先把定妝照給我拍完。”

“我覺得這張可以留下。”攝影師說,“這笑容從風定池的臉上表達出來,太生動了。他們一定會猜測,風定池是帶著怎樣的心情露出這樣的笑容,一定能知道只有季洵能讓風定池這麽……開朗。”

紀安洵後知後覺自己的失態,不自在地刮了刮發熱的耳尖。

“嗯……”杜自歸沈吟,覺得攝影師說的也不無道理,“那就留下,月州先下,把安洵的單人照先拍了,然後你們倆再合拍雙人劇照。現在安洵靠坐在墻邊,註意情緒。”

紀安洵在墻邊坐下,抱著腿仰頭靠著墻,白藍色的校服包裹著幹凈的他,暖黃偏沈的燈光刻意罩住他半身,未經修飾的纖長睫毛隨著閉眼自然下垂,淚水半盈,欲落不落。

“入戲很快。”杜自歸小聲說,“有一種脆弱又純真的美感。”

聞月州笑了笑:所以總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弄臟他、占有他、撕碎他之後再拼起他,將他含化了,乖順地順著喉嚨吞入腹中。

這樣才對。

“想什麽呢?”杜自歸看了他一眼,沒想著要回答,等紀安洵結束單人拍攝時才說,“拍雙人照的時候不僅要註意情緒,還要註意兩人之間的氛圍感,你們倆先醞釀一下。”

攝影師笑著打趣道:“我看安洵和聞老師之間的氛圍感夠了,不需要醞釀。”

紀安洵依舊保持著靠墻而坐的姿勢,聞言忍不住捏了捏耳垂,下一秒就被聞月州伸手罩住了,他驚然擡頭,還沒被抹掉的水痕脆弱地懸在眼球表面,晶瑩剔透。

聞月州單膝跪在紀安洵面前,抵住墻面的那只手奇倏地下移握住了他的後腦勺,迫使他擡頭——

脆弱的脖頸暴露在外,被聞月州傾身攫住!

“!”

鎂光燈瘋狂地響,滿屋子的人表演誇張反應,連窗外的夜風都瘋狂地躁動。

紀安洵通通不知道,他宛如鹿,聞月州就是那頭不容他抵抗和逃竄的猛獸。他被柔軟和濕.潤圍剿,只能倉皇的向天花板求助,但沒有得到應答。

聞月州近距離地觀察這紀安洵,就那麽含著他,不輕不重的,足夠讓他窒息。

而後,輕輕舔.舐。

被淚水打濕的睫毛不安的掙紮,一聲脆弱的悶哼從紀安洵唇間溢出,他猛地伸手推開聞月州,像是再也無法忍耐淩遲折磨的獵物。

聞月州任自己被推開,在紀安洵搖晃著站起後又偷襲般地將人往側後方的窗臺一撞!

紀安洵被抱著放在窗臺,腰身被掐著,後背被摁著。

他被困住了。

聞月州一只手握著紀安洵的腰,一只手順著後腰上滑,像扶住那搖搖欲墜的玫瑰,帶著憐惜,被刺紮中後又惱羞成怒地加重力道。

“嗯……”紀安洵被摁住了後腦勺,發出一聲悶哼。

兩人倏地靠近彼此。

聞月州挨著紀安洵的臉,感受他急促不安的呼吸和遮掩不住的酒香,想起被紀安洵隨身攜帶的保溫杯,兇狠地說:“叫我。”

“……”紀安洵完了,分不清劇內劇外,含糊地求饒,“哥哥……”

“好!”杜自歸發話,“今天的工作結束了。”

紀安洵像是找到了依靠,再次使力,這次聞月州被推開了,他見狀快速起身,蹭著墻面站好,沒有擡頭。

聞月州看著他,鼻尖掠過這股子酒氣,他說:“花樣挺多。”

紀安洵假裝聽不明白,繞過他去和杜自歸說話,“杜導,今天辛苦了,如果沒什麽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

“今天表現得不錯,這幾天你好好準備,有空把劇本摸熟了,下個月正式進組。”杜自歸說完瞥了眼聞月州,“你和月州住得近,有什麽問題也可以向他請教。”

“好。”紀安洵熟練地扯出一記乖巧的笑容,也沒和聞月州打招呼,腳步飛快地離開了原地。

韓乘在外面候著,他是紀安洵的私人司機,跟著對方的時間超過十年。他看著紀安洵朝這邊走,那雙筆直修長的腿甩得虎虎生威,好像背後有狗在追。

紀安洵上車後使勁將車門關上,說:“快走!”

韓乘不明所以,腳卻聽憑差遣,快速踩下油門,驅車離開。待私家車駛出拍攝取景地,他才開口問道:“小老板,怎麽了?”

“沒怎麽。”紀安洵喝了口酒,低聲回答他,順帶告訴自己,“還沒回神而已。”

韓乘沒聽明白,但想起和紀安洵同劇組的聞月州,又琢磨出點東西來。他從後視鏡瞥了一眼,見紀安洵迷瞪瞪的,卸了妝後眼下那兩條黑眼圈像沾了水的煙熏妝似的,不禁道:“累的話就瞇一會兒,到家了我再叫您。”

紀安洵很累,但是不願意瞇眼也不敢瞇眼,他強撐著打開微博,想借此打發困意,不想又看見自己出現在了熱搜前列——

#紀安洵新劇#

一位博主貼了段視頻。

視頻中的他右腿褲子被卷起,搭在膝蓋上。紀安洵回憶,這應該是他前兩天因為走路走神而摔了個狗啃屎,然後想著把右膝蓋的傷口拿出來晾著,沒想到被人拍到了。

底下的評論區依舊熱鬧。

【srds阿舔的腿好細好白。】

【是我看錯了嗎?阿舔的膝蓋怎麽有青紫?】

【在金.主床.上跪久了唄!】

【樓上的滾遠點,金主料早就澄清了,就你是鐵鑄的,怎麽磕了碰了都不會留印唄!】

……

【官宣到現在也有半個月了,我還是沒從夢中醒來。】

【+1,雖然活到老驚到老是真的,但是把我倒立起來想,我都想不到紀安洵能和聞老師搭戲,還特麽是雙男主的電影,杜自歸操刀那種。】

【一個是出道零黑料、口碑流量雙雙在線的實力派影帝,一個是流量和黑料一起爆炸的實力花瓶、華影之恥(突然存疑),他們是怎麽連在一起的??樓制片的眼睛真的和我等凡人不一樣,集美們,娛樂圈果然是個神奇的地方。】

“啊,我也沒想到。”紀安洵退出微博,和粉絲或網友們一樣,他也覺得這是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,畢竟在外人眼中,他和聞月州完全是搭不上邊的兩種人。

他也曾經以為,他們倆永遠不會再有交集。

“沒想到什麽?”韓乘在前面問。

紀安洵將最後一點葡萄白蘭地喝完,側目看向窗外的亂影,“沒想到時間還能倒退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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